他們一路走到一處最偏隅的角落，周圍不似剛剛所到之處一片慘叫連連，這裏除了源源燃燒的火舌炸裂聲外，並無其他聲音。

這讓六月產生了一絲僥幸，興許，興許骨蒼只是騙騙他罷。

可一轉彎，看到熔巖中，被四條巨鏈緊緊縛在巖墻，斑駁的袍子上到處都是可見的血痕，千層銀發糟亂的耷拉在面上時，她趕緊捂住嘴巴，悶聲抽噎。

“月兒？月兒！月兒是不是在這裏。”

玉虛擡起腦袋，瘋狂的四處張望，鐵鏈隨著他的掙紮發出響聲，火舌似乎為了應和，又毫不留情的打上來。

“唔……”

他咬牙，還是沒咽下溢出來的鮮血。

六月使勁搖著頭，無力的喊叫著，只能無助的在身後趕緊拉扯骨蒼的衣袍。

“好了，住手。”骨蒼擡擡手，果然火舌聽話的退下，隱在熔巖之中。

“咳咳，你今日這麽假好心，莫不是終於想通了，要給我個痛快？”

玉虛譏笑道，隱約間能瞧見牙齒上仍滲有的血跡。

“嗤，這麽輕易就殺了你，豈能解我心頭之恨，但你現在這虛弱的力量……實在是不堪一擊，說出去還說我欺負三歲毛孩呢，我都沒臉吶。”他作勢打了打自己的臉，再彈了一響指，鐵鏈齊齊斷開。

“你給我滾，待你修煉到以前的模樣，才有資格和我鬥。”

“你！”玉虛頓了一下，又想，骨蒼不會這麽容易善罷甘休，如此輕易就將他放出來，其中多有貓膩。

“你恨了我這麽多年，如今真的擒了我，你會如此善罷甘休，呸！是不是月兒同你做了什麽交易？”

“你值得嗎？你現在不過如同螻蟻，我一踩，就可以踩死你。”他面上開始不耐煩，招招手，喚來幾個魔侍。

“把他給我仍回仙界去。”

玉虛被扯了出來，領走前，他掙脫他們的束縛，狠狠道：“骨蒼，你今日若騙我，來日定要你血債血償！”

“帶下去！”

“是。”

玉虛跌跌撞撞，虛弱的由他們撐著走了過去，經過六月時，卻頓了頓身子，眼睛迷惘的四處搜尋著，奈何他法力虛弱，卻是什麽都瞧不到，只能任由那股熟悉的花香隨風而過。

興許只是骨蒼為了騙騙他，熏了香罷。

閉了閉眼，終究錯過了。

等他們走了許久，骨蒼揮手，六月現出真形來，此刻的她眼睛浮腫得不像話，小嘴微顫著止不住的哭泣。

“讓他走了，你該兌現諾言了。”

骨蒼冷冷的從她身邊走過去，這是怎樣一顆心，竟冷酷得毫無人性，如今，她該是拾起女媧後人的責任了。

她慢慢起身，手裏緊緊攥住琴佩，決絕的跟著骨蒼而去。

魔界統一，以前的各處魔君都對火桑魔帝和骨蒼俯首稱臣，降為下手，昔日的火羽宮儼然成為魔界最高殿。

恰巧火桑邀了昔日眾魔君在殿中議事，竟有幸能得見朱曼彥最後一面。

彼時他少了往日骨子裏的驕傲和意氣，頹然的走在途間，他恍然中一擡頭，瞧見了她，當然，還有緊緊跟在身後的骨蒼。

“創世神。”他尊敬的跪地稱丞，少了許多銳氣。

“嗯。”骨蒼淡淡應了一聲，甩袖便走人。

朱曼彥眼裏劃過不舍，趕緊扯住他的衣角，唯喏開口：“偉大的蒼，這位神女是我往昔一位故人，我能否同她說說話？”

“嗯？”骨蒼面上神色開始不滿，威嚴不言而喻。

“你讓我和他說說吧，別忘了你需要我。”六月瞧見他卑躬屈膝的模樣，心中十分不忍，骨蒼重現後的世道，果然與往日不同耳語了，如此，更要不惜一切代價毀了他！

他抿抿唇，不耐煩道：“哼，量你們也不敢耍花樣。”擺袖朝火羽殿而去。

“對不起！”

朱曼彥突然緊緊抱住她，把六月嚇了一跳，她試圖掙開，但他實在攥得緊。

“這……有什麽對不起的。”

“如果我不把你困在魔界，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了，這句話，是我一直都欠你的。”

“呵呵。你終於明白了麽？那些夢……不過是假的啊。”六月放棄掙紮，拍了拍他微顫的後脊，瞧他這模樣，也是知道她時日不久了麽？

“那些夢依然在我的腦海，依然在我的族人裏，但直到見到骨蒼，見到他一些發指的行為，我恍然也覺得，興許你說過的，都是對的。”

他突然撐起她的腦袋，認真的看著她。往日英俊的臉上多了許多胡渣，幾月不見竟滄桑了不少，看來真是疲得很。

“我還欠你一句話，月，我愛你。”他紅了眼，想要親吻她的額頭。六月看著如此深情的他，慌亂不已，連忙躲開他的親吻。

“對不起，我…我已經有愛的人了。”

他眼眸微黯，自嘲的一笑：“我知道，我一直都知道，你知道嗎，這麽多天，我都活在煎熬之中，是我，是我自己親手把你推開，是我，是我親手把你拱手讓人。如果當時我不那麽心狠，強要了你……”

“那你更不可能得到我的心。”

“呵呵，是啊，你註定是我得不到的，呵呵，哈哈哈……”他張狂肆意的笑著，似乎這樣，他的痛便會減少幾分。他猶豫了一會兒，從懷裏掏出摸得鋥亮的發簪，口中喃喃。

“得不到你，就給我一次機會斷了它罷。”失望和不安都積在他的眼眶裏，他舉起發簪，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輕輕將它插在她的發髻上，罷了，隔遠了認真瞧瞧，滿意一笑。

“還是那麽好看，亦如初見。”

“謝謝，那我們來生再見。”

六月滿意的摸了摸頭上的發簪，對他溫柔一笑。

“等等，還是還給我罷，也讓我有個念想。”彥停下往回收的手，眼裏全是糾結。

“唔，還是算了，與其痛苦，倒不如不念。”咬咬唇，主動的往彥的額頭附上一吻，決絕轉身。

她未了然一生，卻要與世人從此陌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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